小時候,我在「王子雜誌」上面第一次看到麥哲倫的故事。才知道,人類第一次繞地球轉一圈的,不是哥倫布。而且有可惡的土人,野蠻地把這位偉大的航海家給殺了。最偉大「繞一圈」紀錄上的第一人,竟然是在沙灘浪潮間倒下,只有靈魂隨著船隊,前進,一直走,回到昔日的出發點。

年紀再大一點,因為是班上的學藝股長,所以有特權可以當全班第一人,獨享嶄新的當期「幼獅少年」,不用再苦等,傳閱到污損缺頁,好幾個月前的舊刊。

新書的氣味跟引人入勝的彩色插畫,輕易地就能把我,那個年紀充滿古怪想法的腦袋,催化出更多的奇幻想法。在已知結局的等待中,還沒看完連載麥哲倫的冒險故事,就已經神飛九天之外,想像著,如果我是麥哲倫,向西走出地圖以外,航行經年,面臨疾病,飢渴,信心崩解的危機,要不要停下來,回頭?會不會有叛艦楪血記?

如果,「可惡的土人」,其實是熱情善良的原住民的話,不願意繼續再走下去的水手,會不會變身成生蕃劈了我?煮成一鍋排骨湯款待島主?

或者,在南島碧波之間死去的,會不會是自己的信心?

「王子」「幼獅少年」之類的課外讀物,後來的歲月裡,換成高高疊起的教科書跟參考書。在升學考試的重壓下,幾乎瀝乾青春的青春期裡,我找到了一種,適合自己的信仰。

跑步,二哥開始教我跑步。

跑步要人教嗎?跑步算信仰嗎?

要能夠正確地跑出健康,尤其是把跑步當成生活習慣,真的是要有人教,有人帶進門。要能夠讓一個不近廟,不上教堂的叛逆高中生,有類宗教功能的告解後救贖感,帶他去跑步,正是主的召喚,神明的祝福。

每次繞著運動場,跑到體力耗盡,又還沒到達預期圈數時,內心都會掙扎,能不能撐完這一圈?每次跑步時間一到,我都會猶豫,今天這麼累,還有力氣穿慢跑鞋上陣嗎?

一段時間後自然會發現,不管過程怎樣天人交戰,只要我相信,就能夠回到跑道的原點,用跑的,用走的也好,還從沒遇過需要用爬的才能回得來,只要不把自己當成奧運選手,跑再慢也不會被蝸牛嘲笑,不相信自己跑得動,才是事後最懊惱的決定。

跑步對我的影響,心理上的收穫,遠超過生理上的助益。每次跑完後,精疲力竭而又抒發盡淨的感覺,用汗水洗去鬱悶,換來自信,儼然比任何撫慰心靈的開導還管用。

後來的歲月裡,每當心中徬惶不安,靈魂溫度降低的時候,「可惡的土人」冒出來輪番海扁,很兇悍,或許自己會撐不過,被打昏在時光浪濤裡,失去信心繼續,但只要環境允許,讓我悠悠醒轉過來,總會重拾這個如虛線般綿延,間歇出現在幾十年光陰裡的生命信仰。像個在田徑場邊靈修的苦行僧一樣,用一步又一步,持續前進來找回信心。

去年六月,走了一趟屏東,沮喪到極點的我,回家把積了一層灰塵的慢跑鞋找出來,三哥學校放暑假回老家來靜養。下班後我就陪著他去附近學校跑步,跟當年二哥陪著我跑步一樣。

夏末,三哥回屏東忙系上的事情後,我繼續跑下去,直到冬天,下班後看不見落日的季節來臨。

前幾天,我一邊擦汗,一邊強忍,狂跳的心臟跟快要抽筋的肺,又開始這個信仰了。

我要繼續跑完這一圈,用爬的也行,回到逐漸遠離,又逐步接近的起跑點。

麥哲倫相信,一直往西走,會從東邊回來,就算只剩下靈魂,也能回到開始的原點。

2002.彰化.大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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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:歷史上的今天
引自http://www.people.com.cn/BIG5/tupian/1097/2470573.html
1521年4月27日,麥哲倫完成人類史上的第一次環球航行,他到達菲律賓后,在和土著居民的一次戰斗中被殺。

  麥哲倫是葡萄牙人,1496年參加葡萄牙國家航海事務廳工作。他熱愛航海事業,但是,十幾年之后,一無成就,他意識到自己在國內已經沒有前途了。1517年10月20日他毅然離開葡萄牙來到了西班牙。1518年3月18日,晉見了西班牙國王查理一世,敘述了自己的計劃。3月22日查理一世和麥哲倫簽署了遠洋探航協定,組成了一支有261人參加的隊伍,分乘五艘船,於1519年9月20日啟航了。這是一條前人所沒有走過的路線,茫茫大海,前途去哪裡? 漫長的路途,惡劣的天氣,他們幾次探索都失敗了,船上帶的口糧也開始發生了困難,大半海員失去繼續前進的信心。1520年10月2日。船上的反對分子利用全船沉郁的情緒爆發反麥哲倫的叛亂,麥哲倫果斷地鎮壓了這次叛亂,使船隊繼續向前航行,19天之后,來到南緯52度處的一個海峽口。后人取名為“麥哲倫海峽”。船隊在前進,人們在缺乏糧食的情況下,不得不用牛皮、木屑和老鼠來充飢,疾病又奪走了很多人的生命,在九死一生的環境下,終於在1521年4月27日到達了今菲律賓群島的馬索畢島。麥哲倫從西方繞到東方的理想實現了。

  麥哲倫死后,環球航行的最后一段航程是由他的隨員完成的,當返回西班牙時,5艘船隻剩下1艘、10個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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